2009年6月24日 星期三

雪翁山上的白色聖誕(三) – 二十個人在路上


一群本來並不相識、來自天南地北的人們,因為某種原因聚在一起,這是緣份。之後也許可以為朋友,也可能再也不會見面,結果也是要看緣份。二十二個人在某年的聖誕節聚在一起,經歷了一個難忘的登峰之旅,二十二條生命軌跡的交匯點,就在寶島美麗的雪山上。

十二月二十三日早上,台北一個登山社主辦的雪山主東峰登山團出發了,團中有兩位登山嚮導和二十位團員,其中有十位是早已互相認識的香港來的朋友,另外還有一對剛從美國回來渡假的新婚夫婦、兩位台北單車會的隊友、和其他單獨來參加登山的台北山友。當然還有我,一個獨自來台北加入團隊的香港人。

因為旅館距離集合的捷運古亭站有一段距離,也不肯定早上捷運班次的疏密程度,所以習慣把出門時間推到最遲的我,也提早了半小時起床。不過結果仍然是睡過了頭,眼睛一睜,已是早上六時二十五分了。幸好在平時上班的日子,早已練就了極速出門的特技,十分鐘之內,便完成梳洗穿衣出門去了,當然,早餐是來不及吃了。

到了集合地點,剛好是七時正,原來我是第二個到達的人。家住台北市郊土城的阿輝,離開集合地點最遠,卻是最早到達的一位。今次一起登山的台灣的山友之中,阿輝是交談得最多的一位,因為乘車時坐在一塊,登山時大家又步速相若,自然多一些交流,幫忙拍拍照。因為兩岸三地之間,有著傳統及經濟上緊密而政治理念上疏離的微妙關係,港台兩地朋友之間的閒聊,很多時都避談政治,又或者是小心翼翼,以免無意之間傷害了對方的感受。阿輝是年青人,似乎沒有這樣的避諱,更主動談到台灣大選和民意轉向的問題。他對香港的情況有興趣,也詫異我對台灣的情況有一定認識,看來港台兩地的朋友們,真的應該有更多坦誠的交流。

團友中JC是最年長的一位,生肖屬羊,所以自稱「老羊」。老羊醉心哲學,本來是不喜歡運動的人,去年某天忽然覺得登山是命運中註定要做的事,便開始了他登台灣百岳的旅程,早前才剛登完了玉山。不過其實也沒有什麼值得奇怪,在香港,也有不少山友都是在退休以後,才開始愛上登山的。

孫氏伉儷剛從美國聖地牙哥回來,完全登山行程後,第二天又要飛日本了。這對定居海外的年青新婚夫婦,男的充滿自信,女的活潑爽朗,婚後回台探親,行程緊迫,也特意抽時間來登山,可見倆口子對自己家鄉的山,是何等熱愛。沒有特別明顯的親暱動作,但妻子事事細心照應,丈夫把妻子的行李全揹到自己肩上,恩愛之情表露無遺,羨煞旁人。

來自台北單車會的「大羅」,身材魁梧,風趣幽默。吃飯的時候我和台灣的山友同坐一席,大羅嗜吃肥肉,但愛父心切的小女兒覺得肥肉無益,嚴厲制止他吃。他笑道,出來登山,不受監管,可以放肆一下了,於是大家都把肥肉全留給他,老羊卻記錯了他愛魚頭,把枱上的魚頭全塞給他。 

在出發前已經知道,團隊中有十位來自香港一起登山的朋友,其實也是因為他們的加入,聖誕節的雪山團才不至於因人數不足而取消。大家起初也不知道我也是香港來的,Pat是首先跟我打招呼的一位,她看來很面熟,回後港參加香港半馬拉松賽時,又再遇上了,所以覺得大家以前應該是在長跑活動的場合碰過面。不過比較傳奇的,是另一位來自香港的ML,原來我們都有共同的好朋友,也聽過對方的名字,但又從來未正式見過對方,後來更發覺,早在七年前,大家曾經在一次公眾活動中合照過,不過當時並不認識對方。原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,可以是那麼近,卻同時又是那麼遠。

因為十位香港隊友之間都是早已相熟的朋友,我這個「外人」,不好意思經常插嘴搭訕,不過始終同是說廣東話的香港人,大家很快便混熟了。Carman 說一口流利國語,是全組人的「官方翻譯」,大家在分享感受時,明明懂國語的,也捉她來當翻譯,十分搞笑。Woody成熟穩重,是香港十人小組這次活動的召集人,大家都稱呼他做「爸爸」,Woody曾登過南湖大山,對台灣的大山早已不陌生了。同是IT人的TT,登山速度較慢,經常留在隊尾位置,所以較少機會交談,不過從雪山頂峰下來時,他一馬當先,緊貼在領隊之後,在雪坡上飛馳,走得比「上山像死狗,下山轆落樓(1)」的我還要快,他更高興地表示,經此一役,已經愛上了滑雪般的感覺,決定去學習滑雪呢。雪中登頂,令各人衣履盡濕,回到山莊後,跟KL討論研究如何最快弄乾衣物,亦因而熟絡起來了。

有緣千里能相會,把大家聯繫在一起的,是大家對大自然、對山的一份熱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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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) 山友間的戲言,港式廣東話,形容登山時累得像老狗般沒精打采,下山時卻健步如飛、像滾下樓梯般快捷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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